乌苏里堡

　　本半睡半醒之间向法国的电网释放了病毒，这样一来，所有防火墙、所有防病毒软件都成了摆设。一夜之间，法国回到了70年代。
　　“上帝啊，我的电脑什么时候能修好……什么，见鬼，还需要48小时？”
　　“对不起，先生，您知道现在我这里成什么样子吗？”
　　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电脑修理大卖场。这一次大规模的断电，使巴黎几百万台电脑同时罢工，甚至成了垃圾。
　　“老天，还有多少没修复呢……什么？无法统计？老兄，别这样对我好吗？我都快被气呼呼的顾客吃掉了，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哦，我的天……”
　　“老兄，你知道吗，不光你们电脑区在忙，我们的家电区，甚至是那边的安保区也炸开了锅，所有装有智能芯片的高级货都冒烟了，看来人们应该怀旧一下了……”
　　巴黎主要报纸也在头版头条报道了这一系列离奇的灾难，政府部门更是重灾区，目前市政厅的那些头头脑脑们即使扯破了喉咙，也休想发表一句高见，除非他或她花上几百万欧元请人来写墙报；社会名流、巨贾富商们也纷纷失去了他们的特权，因为他们的特权无不是建立在高科技电子产品之上的。于是乎，人们就有了新的谈资，而且是穷人们的谈资。现在终于可以看见有钱人如何撕毁上流社会的绅士风度、淑女形象，还本归原了。当然同样开心的还有那些上天入地也要挖出名人糗事的狗仔们，所以说这一次的灾难对某些人而言，可不算是真正的灾难，反而是闹剧的开场。

　　“姜磊，查出什么来了吗？”雅典娜问道，这会儿写字间里没有空调，闷热异常。大家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统统沙滩装。
　　“很难啊，现在通用的电脑程序只可在计算机网络上运行，通过特殊的网线传播，所以说这一次的危机，我也无能为力。”
　　“请你讲法语。”乔纳森插嘴道。
　　“呃，法语我讲的不好，你们听得懂英语吗？”
　　“废话！”乔纳森擦着汗道。
　　“好吧，我的嗅探程序不能在电网上运行，我需要时间修改。”
　　“能确定多长时间能修好吗？”
　　“呃，不好说，我尽力而为吧。”
　　雅典娜没再说什么，她不想给大家施加太大的压力，也不想在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办公室里制造新的骚乱——这里的确糟不可言，即便是当年华尔街股市崩盘也没有这么惨过。不过，雅典娜的装扮还是蛮养眼的：清一色短衣短裤，虽说是前特种部队成员，但是却不像女金刚那样肌肉成堆，除了皮肤黑一点，还真是一个身材一级棒的模特。姜磊很想多看两眼，可是却被雅典娜女性特有的直觉挡了回去，还免费得到一个大大的白眼。乔纳森坐在旁边差点没笑翻了。
　　“笑什么……干活去！”姜磊没好气地低声嚷道。
　　乔纳森耸了耸肩，低头继续翻手中的医学杂志。
　　自从雅典娜找上门来，克里斯就再也没有离开女神的视线范围，今天虽然没有他什么事情，可是依然被雅典娜留在这里——还好最近他的病人们都忙着去度假，也就不会有人跑来发泄了。否则他的一切通讯设备都会被愤怒的声音击毁。
　　他手里拿着一瓶纯净水从咖啡室里走出来，正好瞥见了对面埋头用功的乔纳森和他身上发达的肌肉群，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倚在墙上，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喝着水，一面偷偷地、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乔纳森健美的身体，色眯眯的样子绝不亚于那些老色鬼，甚至依稀可见克里斯蠕动着的喉结——他正咽着口水呢。
　　虽说乔纳森一点不笨，可是被人盯到脊背发麻才有感觉，他实在有些反应迟钝了。他转过身子，正好撞见克里斯神采奕奕的眼神和神神秘秘的笑容——被一个强壮的大男人盯着可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于是，他招了招手，也回赠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谁知这一笑，将会给自己惹上无尽的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亚历克斯醒来了，发现自己仍然躺在一张沙发上，于是便争扎着坐了起来。自从上次被催眠之后，他便感觉很累，身体上面的，还有心灵上面的。不过，他还是尽量保持德国军人一贯严谨的风范，这样就使得自己鹤立鸡群，与一屋子沙滩男女显得格格不入。
　　“穿这么多，你不热吗？”克里斯从咖啡室门口快步走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前问道。
　　亚历克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而是整理起自己的仪表。
　　“感觉怎么样？今天还能继续吗？”克里斯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面前，问道。
　　“可以的，”亚历克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就是要找回本——他的弟弟，那个麻烦鬼，从小就没让他安生的小魔王。
　　“好吧，我去和雅典娜说一声，我们马上开始。”
　　亚历克斯点点头同意了。其实，他很恐惧。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他知道从医院里逃出来会是什么后果，这无异于做了逃兵，想必柏林那边已经炸开了锅了。

　　他猜得一点没错，边防第九大队柏林分部的指挥官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见指挥官库尔兹上将板着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活脱脱一根紫茄子。他气鼓鼓的一言不发，地面上散落着一页页的文件纸张。卡宾斯基将军和斯卡娅·佩吉中校静静的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你们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嗯？那么一大活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医院？你们怎么办事的？说吧。我听你们解释！”
　　“对不起，长官，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没有解释，没有借口……”佩吉大声地回答道。
　　“胡闹！你以为这样人就能自动出现吗？”老将军不想听见佩吉中校这样回答问题，于是厉声打断了她。“你们给我听着，今天这事儿你们马上给我圆满解决！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清楚了吗？”
　　“是，长官！”
　　“出去吧！”
　　回到卡宾斯基将军的办公室之后，佩吉中校又被训了一顿。说实话，这也在情理之中。本来就是佩吉中校死缠烂打才把拜尔中尉弄进代表团的，现在居然出了这档子事儿，任谁都会这样的。但是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说在火山喷发之后就是冷静的面对，寻找解决的办法。
　　“说吧，该怎么办？”卡宾斯基将军问道。
　　“在巴黎的时候，那个叫雅典娜的女人似乎和拜尔中尉很熟。会不会……”
　　“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老皮特看见本杰明从椅子里摔出来——看来他虚脱了。看见这样一个男孩子被折磨成这样，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本便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这一次，老皮特没有再发一丝的脾气。说来也奇怪，老皮特自认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可是一面对本杰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自己对男孩子有天生的好感或者保护欲？算了，别乱猜了，再猜下去就成病人了。
　　但是这一次，本昏迷了好久。至于有多久，他不记得了，反正当他苏醒过来的那一刻，有那么几秒钟是处在头脑短路的状态，记忆早已去了爪哇国。在那几秒钟里，他就像个白痴，不知自己是谁、在哪里、做过什么……
　　“本，你醒了？”是老皮特的声音。
　　然后灯点亮了，瞬间本顿感头晕目眩，也就在这会儿他忽然找回了记忆。
　　“本，感觉还好吗？”老皮特睡眼惺忪的说道，显然他刚才就睡在旁边的病床上。
　　“皮特，好，很好……”本虚弱的回答道。
　　“等等，我叫医生过来。”

　　“亚历克斯，听我说，放松下来。放松，好吗？”克里斯幽幽的说道。这一次他们没有回到克里斯的办公室，而是在写字间的一个小暗房里——当初，雅典娜就是在这里监视姜磊如何误打误撞的闯进来，又是如何在最后一秒种解开密码的。可至于她为什么在姜磊闯进来时正好处在这里，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亚历克斯躺在沙发里，顺从克里斯的暗示，渐渐的放松下来，然后便进入到一种毫无设防的混沌状态。
　　“本，本，听得见我的呼唤吗？”
　　克里斯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深谷里，空荡荡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本，告诉我，你在哪里？”
　　“在一间医院里……”亚历克斯含混的回答道。
　　“为什么？谁病了？”
　　“我……”
　　“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老皮特对我很好，是他送我来这里的。”
　　“他现在不在吗？”
　　“是的，去叫医生了。”
　　“好的，现在听我说，本。一旦你回到电脑旁，务必发送一组密码出来，听见了吗？如果听见了，就连点三次头……”
　　亚历克斯照做了，本在另一边也照做了。
　　“好，亚历克斯，现在你可以醒来了。1、2、3……”
　　亚历克斯慢慢的张开眼睛，感觉身体轻松不少。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好久没有感觉到了。他坐了起来，看见克里斯悠闲地喝着矿泉水。
　　“现在感觉怎么样？”克里斯轻轻地问道。
　　“很好，谢谢。”亚历克斯笑道。
　　“我们出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当然可以。”
　　密室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雅典娜一见到克里斯和亚历克斯从里面出来便给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斯卡娅·佩吉中校刚刚来过，看来柏林那边一直在寻找亚历克斯，但是还没有惊动两国的外交部门。”
　　“哦，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亚历克斯惊讶万分，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行动似乎没有多少知情人。
　　“还不知道，我先把她打发走了。但是这件事情很严重。如果此事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对我们不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本杰明那边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电脑旁边。”克里斯沮丧的说道。
　　“为什么？”雅典娜和亚历克斯齐声问道。
　　“他现在还在医院里。”
　　“哦，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我没办法得知，现在只能等待。”克里斯遗憾地说道。

　　斯卡娅也不是个容易打发的小女孩儿。从见到雅典娜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这个法国女人不简单。举手投足间，她都能感觉到对方敏锐的防备。斯卡娅从军这么多年，还真没有遇见几个像雅典娜这样特别的女人，即使在男人堆里也是难得一见的。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敬重雅典娜，毕竟知音难觅，对手难寻。
　　“对不起，先生，能告诉我您见过这个人吗？”斯卡娅随意的拿出亚历克斯的照片问保安道。
　　“哦，很抱歉，女士，我没见过这个人。”
　　“没关系，谢谢。”
　　斯卡娅微笑的离开了，她看得出来，那个保安在看到亚历克斯的照片时微微一愣，很明显是有人交代过什么——或许这个人就是雅典娜。
　　“姜磊，软件进展如何？”雅典娜路过姜磊办公桌的时候问道。
　　“进展还算顺利，不过如果能找到对手软件的源代码会容易一些，追踪起来也更容易。”
　　“清楚了。但是我们没有，所以……”
　　“我明白，我会尽力的，”姜磊惨然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啊。如果弄出来，我就终生不会缺钱花了。
　　“对不起，你们好像在说什么源代码？”亚历克斯插话道。
　　“是的，我们怀疑有人在电网上释放病毒，但是现在只能确定攻击来自诺曼底，具体位置我们还找不到，不过我们怀疑是你的弟弟本干的，”姜磊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亚历克斯断然否定道。
　　“哦，呃，亚历克斯，我们能单独谈一谈吗？”雅典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过在亚历克斯看来，这无疑就是命令。
　　随后两人来到了咖啡间，雅典娜进门时随手把门带上了。
　　“亚历克斯，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关于你弟弟本的。我们上一次给你催眠的时候，被对手反戈一击了，看来对方也是个催眠大师。于是我们从你的嘴里得知本正在破坏法国国家电网……”
　　“我不相信……”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在怀疑这件事的可信程度，但是有时候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的，更何况法国国家电网的确有病毒入侵的迹象……”
　　亚历克斯一脸的不解和茫然，他不相信本会这么做，但是他忽然记起，当初本失踪前的总总作为，真的很像一个黑客。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手里还有一张本的光盘，或许能从那里找出一些什么事情来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光盘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的行李里。他本可以把它带在身边，可是这期间发生太多的事情，令他应接不暇。
　　“什么？你说你要会宾馆一次，不行。或许正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宪兵在那里等着你呢！”雅典娜不喜欢亚历克斯的提议。
　　“但是，本的光盘就在我的行李里，拿到它或许对我们会有很多帮助的。”亚历克斯辩解道。
　　“好吧，那这样吧。我找人去拿，告诉我你的房间号。”雅典娜又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那就只有这样了。”

　　“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这一节的新闻。上次全市大规模停电的原因已经查明，系系统感染一种新的电脑病毒所致，该病毒最大的危害在于通过民用电网传输，造成电脑等电子产品的处理器芯片瞬间电量过载，甚至会烧毁芯片，从而致使一切电子设备变成一堆废铁。目前由于这次出其不意的事故，巴黎市区预计损失100多亿欧元，法国其他地方的损失尚在统计之中。更不幸的是，至今安全厂商对这种病毒也是束手无策。”
　　乔纳森关掉收音机，做了个深呼吸。
　　“很紧张？”克里斯打趣道。雅典娜本派乔纳森一个人来，但是克里斯毛遂自荐希望和爱尔兰人一起行动，这样能有个“照应”——当然这里的照应就是一旦出什么事，克里斯可以给那些人洗脑，特别是服务生、保安之类的。
　　“不！”
　　“那就好，下车吧。放心，收音机里说了，病毒把所有带芯片的电器统统消灭掉了，这会儿，宾馆应该回到了上个世纪70年代了，”克里斯轻松的说道。
　　“你没有在给我催眠吧？”
　　“不，当然不，否则你早下车了。”
　　由于没有电子监控系统，酒店里的保安比平时多上一倍，科技真是改变了世界。两个人冲门童笑笑，给了小费，便径直走向楼梯间。
　　“亚历克斯住几楼？”克里斯问道。
　　“20层。”乔纳森回答道。
　　“哦，我们应该坐电梯才对。”
　　“是啊，但是我可不想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或许，电梯是60年这种人工操作的呢。”亚历克斯瞄了一眼电梯间，但是门上不争气地贴着“很抱歉，电梯故障，正在抢修中”的告示。
　　“看来我们只好爬楼梯了。”
　　两个人钻进了楼梯间。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如蛇一般盘旋而上的楼梯，顿时有些头晕。乔纳森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走吧，20层，刚刚好。”
　　“什……什么？”克里斯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来吧。看你这么强壮，应该不成问题的。”乔纳森打量着克里斯道。
　　“你这是在对我性骚扰吗？”
　　“好吧，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好了。”
　　“得了，我可没有那么不讲义气。我们走。”克里斯不晓得鼓足多大勇气才说出最后那句话的。
　　楼梯不是很陡，台阶间高度也正合适，只是积少成多，爬上20楼，至少1000级台阶，要是爬上去不费吹灰之力那是在撒谎。但是如果一直一言不发的爬楼梯，早晚也要精神崩溃的。
　　“能休息一会儿吗？我爬不动了。”克里斯喘着粗气道。
　　“得了，刚到3楼。”乔纳森不以为然道。
　　“不行，我要去看看电梯有没有修好。”克里斯执意要去。
　　“随你的便，我要继续爬楼梯了。”
　　“行了，小伙子。我不认为你能爬上20楼。”
　　“是吗，那就走着瞧。”
　　“好吧，既然你这么讲，我们打赌怎么样？”
　　“没问题。想怎么赌”
　　“要是你输了，以后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如果我输了，听你的。怎么样？”
　　“就这么说定了！”
　　克里斯穿过楼梯间的门直接进入到3楼的走廊上。
　　不愧是星级酒店。地面上铺着豪华的羊毛地毯，色彩柔和的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将整个走廊幻化成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隐约之间从头上传来舒缓的音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这里实在太适合催眠了。
　　“对不起，小姐。能告诉我现在哪一个电梯还在运行？”克里斯用迷死人的微笑对一个漂亮的服务生小姐问道。
　　“哦，很抱歉。电梯现在都不能运行。”
　　“可是，你们有没有贵宾或者员工专用的电梯呢？”
　　“这个……这个……”
　　“小姐，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
　　“好吧，有一个，在前面靠左一点有一部升降梯，不过是专门运送货物的。”
　　“谢谢。”克里斯的微笑令人神魂颠倒——催眠一个小服务生太容易了。
　　乔纳森气喘吁吁的终于爬上了20层楼，正当他要喘口气的时候，克里斯的笑脸出现在楼道里。
　　“我赢了，小伙子。”他洋洋自得地说道。
　　“呃，你这么快，你找到电梯了？”
    “废话，不然我是超人会飞吗？”克里斯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不过他的眼神却令人不寒而立……
     “好吧，我输了。你要怎么罚我？”乔纳森一心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找点水喝，因此也就无暇顾及其他了。
　　“我们说好了的，你要对我言听计从！”克里斯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两瓶矿泉水——这可是那位迷人的服务生小姐送的。“先喝水吧。”
　　亚历克斯的房间是2073号，他们事先已经从亚历克斯那里拿来了门卡钥匙，于是进入房间便不在话下了。不过，正当他们找门卡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你们是谁？”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我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