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姜磊如往常一样慢跑在清晨的校园里。他很喜欢北京初秋的清晨,凉爽而清新,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几乎每一个描写秋天的诗人都会这么讲,不过姜磊却不这么认为,现在并不算收获,更多是新生命的孕育,因为果实里的种子已经成熟,此刻正等待来年春天的萌发。
他刚刚跑过一个小叉口,就停在一棵胡杨树的下面。他看见了她——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正从他对面的路上迎面跑过来。
“嗨,早上好!”一如往常的清晨,他兴奋的向她喊道。
那个女孩子也十分有礼貌的点点头,可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掠过姜磊加速向主路跑去。
“嗨,怎么每次都这样!”
姜磊无奈地摇摇头,再次上路去追赶早已甩开他一大截的她。
“娜娜停下来,好吗,求你了……”姜磊气喘吁吁的哀求道。
“才跑这么短就不行了?你该锻炼了!!”娜娜不以为然道,可是她还是停下来了。
“老大,为了等你出来,我可是跑了三圈了!你知道三圈是多少吗?”
姜磊苦笑着,右手撑在一侧,像是岔气了。
“三圈就是三圈啊!还能是五七六圈的!”
姜磊差点没背过气去:“好了,好了,算我倒霉,今儿起早了!”
“小气鬼!”娜娜白了他一眼,又开跑起来。
“败给你了!”
“想喝点什么吗?”他们路过一间小店时,姜磊问道。
“老样子!”
“老板,一听可口可乐,一瓶农夫山泉。”
然后他们找了一张湖边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等等,让我想想。听张丽说西单那边大减价,我想……”
“我陪你,不要每次都拉长音,好像要对我图谋不轨似的!”
“对你?你哪美?再说,要是有什么图谋不轨之事,那也是你对我!”
“你总是这么伶牙俐齿的!知道我嘴笨,你就欺负我吧!”
“喂,听起来, 好像 你才是女孩子啊!”娜娜从吸管里喝了一些水继续道。“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喊被人欺负,而且还是被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欺负,亏你还说的出口!”
“你还没有力气?昨天在跆拳道馆,是谁把我摔得差点休克?今儿早上起来,身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哟哟,你还叫屈呢!昨天是哪位英雄非要做我的陪练的?我不让,他还威胁我要去跳楼!”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那位还 真是勇敢 !”
娜娜又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去西单?”
“等我电话!”
“噢!”
“太阳出来了!”娜娜突然喊了一声,吓得姜磊差点跌出椅子。
站在东升的阳光里,金色和红色交相浸染着娜娜婀娜多姿的身体上,脸庞如同维纳斯一般高贵与美丽,粉白的肌肤就如同初冬里第一场雪一样的令人惊奇。
“你在看什么?”娜娜觉得有些异样,回过头正好和姜磊迷离的双眼相对。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休息,仅此而已。”
“真的吗?我想没这么简单吧?”娜娜转过身子,眯起杏眼瞪着故作无辜状的姜磊。
“真的,我哪里骗得了你呢?”
姜磊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娜娜的眼睛。娜娜天生有一对会喷火的眼睛,一不留神很容易被烧得一干二净。
“没骗你个鬼!你看着我的眼睛在说一遍!”
“好吧,好吧,我投降!”姜磊在心里直骂自己是叛徒,这么容易就叛变了。“我在看你的眼睛,她们很迷人,真的,就像……就像……好吧,她们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美。”
“这还差不多。”娜娜听得心花怒放,可是脸还要故意绷得紧紧的,否则姜磊这小子非上天不可。
“仅仅是差不多吗?”他发觉她的脸上的一抹红晕,便急不可待的追问道。
“那你还想要什么?”娜娜又瞪起她的杏眼来,凶巴巴的问道。
“我们早餐吃什麽?”好容易哄她开心,姜磊可不想这么快就再次惹怒她,忙耸耸肩,换了个话题。
“看了再说!我们该走了!记得,今天一天手机都要开着,充满电,不许打瞌睡!”
“噢!”
几天之后的傍晚,姜磊在湖边不停地来回走动,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这个时候,娜娜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
“嗨,我迟到了!”娜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姜磊默不作声地坐在小小咖啡座里,神情紧张的搅动着半杯咖啡。
“不是有事找我吗?怎么不说?”娜娜小心的问道,她看得出来他的不安。
“娜娜,我……”姜磊欲言又止,脸涨得通红。
“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娜娜最讨厌姜磊这个样子。
“好吧,”姜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娜娜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会说的,完了你别生气,可以吗?”
娜娜慢慢的点点头,算是回答。她心里感到有些堵,预感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谈话。
“你还记得我曾经编写过一套防火墙软件吗?”
娜娜点点头。
“刚才,张教授找过我,说某安全软件公司对我的设计很满意,准备资助我去法国留学 一年 。况且今年院里还有一个交换留学生的名额。他希望我去……”
一阵沉默……
“OK!很好,姜磊恭喜你了。”
“恭喜?”姜磊有点吃惊,他看得出来娜娜的脸色不好。
“为什么不呢?你有留学的机会,多不容易。”她强压下失落,送给他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笑脸。
“可是,我舍不得你……”
“瞎说!”娜娜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知道吗?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希望你去!”
“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姜磊凝望着她的眼睛,分明从中瞥见了 一抹 泪光。
“混蛋!我说是就是,别跟我婆婆妈妈的!”娜娜又泼辣起来。
姜磊不语,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娜娜很难过,但是又能怎样呢?她不想因为自私而误了姜磊的前程。可是,姜磊又何止不这么想呢?他真的忍心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而抛弃娜娜吗?他真的下不了决心!
“我的话听见没有?”娜娜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说她不希望他留下来,那是在撒谎,可是又能怎样呢?“你必须去!否则我以后就不再见你了!”
“你说什么,娜娜?”他被她的话吓住了。“告诉我,你不过离开我!”
“是的,我当然不会,否则我就不会废这么多话了!”娜娜一直在强颜欢笑。“不过,你必须去法国!”
“娜娜,听我说,我……”
“我不想听,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走?”娜娜快挺不住了,心中的悲哀 正在 淹没她,可是她又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教授说,如果我同意,下个月就能成行。”
“下个月?这么快!这么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了。”娜娜像是在呓语,心中升起了哀婉。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候,她都萎靡不振,可是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别人面前哭,她要让人家知道她是个快乐的女孩儿。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泼辣,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常弄得姜磊焦头烂额,可是又不能 太过分 。毕竟他们以后不能这样子胡闹了,至少在未来的 一年 里是这样。
在姜磊远赴法国的前一天晚上,娜娜提出请他吃饭算是为他践行,姜磊没有推脱。
他们去了离学校稍远的餐厅。
“你以前来过吗?”娜娜站在餐厅门口问旁边的姜磊。
“没有,我很少出来吃东西的。”更何况是一间高级餐厅。
“真的吗?”娜娜笑了。“看来我选这里对了,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来。”
姜磊扬扬眉毛,也笑了。
餐厅装修得很古典,仿佛中世纪法国的王宫。姜磊一进门便四处张望,显得很好奇。
“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从农村来的小孩子!”在两个人进入预订的包厢后,娜娜埋怨道。
“有吗?”
姜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惹得娜娜又是大笑。
“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幼稚!”
“你喜欢?看来你有恋子情节,而我绝没有恋母倾向。”
“好吧,我的小宝贝,想吃点什麽?”
“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吗?”
侍者来了,又走了。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随后满桌子的佳肴令姜磊瞠目结舌。
“你都点了些什么?满汉全席吗?”
“西餐里可没什么满汉一家亲!这是我从法国的叔叔那里听说的几种地道的法国菜,先让你尝尝鲜,省得到了那边吃不饱饭!”
“可是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谁让你都吃了,我只是让你看着,我吃!!”
“啊?!”
“哈哈哈……”娜娜看见姜磊吃惊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你又开我玩笑!”他郁闷得看着娜娜,愤愤然道。“怎么每次都被你耍?”
“谁让你这么可爱呢,小宝贝?”
姜磊被她打败了。
“你慢慢玩吧,我可要大口吃肉了。”
“就知道吃,可怎么没见你胖起来呢?浪费粮食!”
姜磊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现在只有食物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 真是 美味!”他边大口朵颐佳肴边赞叹生活的美好。“我很喜欢法国菜,说不定前世我就是一法国贵族,可怜今生便做了普通小老百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娜娜对姜磊风马牛不相及的赞叹甚是不满。
“你说呢?”
“好吧,我明白了!一会儿希望药店和医院还在营业!”她恶狠狠的说道,两只眼睛放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黄光。
“你看起来就像是狼外婆!”姜磊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刚才的死亡威胁不是冲着他来的。
“可你没有小红帽聪明,死到临头还在装傻充愣。”
“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还挺有信心的!说说看为什么?”
“我明天就走了,未来一年你都看不见这个大活人了,难道你就忍心在我们分别的夜晚对我下毒手?”
……
“无话可说了?”
“吃饭!”娜娜马上脸色大变,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姜磊耸耸肩,继续他的战斗。
“吃饱了吧?”出了店门,娜娜皮笑肉不笑的问姜磊道。
姜磊顿时感到脊背发凉,乖乖地点点头 , 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无助的恐惧。
“那么也喝足了吧?”
“你想干嘛?”姜磊一阵哀鸣。
“不干嘛!只是最近没有操练跆拳道了,腿脚有些发麻……”娜娜伸伸胳膊腿,扭几下脖子,手指关节还琵琶作响——看来姜磊要大难临头了。
“说好的,我们不打架!”姜磊可是领教过娜娜的拳脚功夫的,他曾经做过她的陪练——这是好听的,实际上他就是她的人肉沙包,每次都要被她打得连续几天生活不能自理。这下可好,看来他的巴黎之行要延迟了。
“少废话!刚才谁在里面说我想狼外婆的?今儿晚我就让他领教领教我狼外婆的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姜磊开口辩解,娜娜抬腿便是一脚。
“娜娜,别这样!”姜磊一侧身,眼看着娜娜的秀腿掠过他的鼻尖。
“该死!你躲过了!你——居然躲过了?”娜娜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幕。
“小姐,每次打人的时候,你都是先抬左腿,就算傻子也看得出来!”
“是吗?”娜娜眯起眼睛,挥手一拳正中姜磊的小腹!
“啊!”他顺势跌倒在地面上,双手捂着痛楚,身子也卷曲起来。
“这一拳,你没想到吧?”娜娜阴森森地说道。
姜磊的确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这会儿正后悔刚才干吗要躲开,要知道那一脚可比挨的这一拳轻多了!
“噢,我的天啊!娜娜,我……还是你……男……朋友吗?真是不可思议……你下手太狠了!”
“错了!我现在是狼外婆,小红帽!”
“好吧好吧,娜娜,我道歉!对不起,你不是狼外婆,你是我女朋友!”姜磊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说道,这会儿正龇牙咧嘴的强忍着痛。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女王,饶了我吧!”
“那里还痛吗?”娜娜轻轻的问道。
“不痛,一点都不痛!”
姜磊把娜娜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吹着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吻你……”姜磊喃喃道。
“我也想!”
“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吻过你。”姜磊笑笑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
“你准备好了吗?”
娜娜轻轻点点头。
于是,姜磊捧起她的脸——那上面早已被泪浸湿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在接下来的半秒钟内,一股电流由他的唇经过他的口腔,迅速的传遍了他的全身,那感觉麻麻的、舒舒的,耳边有天使般的天籁在回响,欢快的小鸟在歌唱,那感觉美妙极了。如果可以的话,姜磊希望永远沉浸在这样的欢愉中。
“你的唇美极了!”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巴黎的班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旅客马上由34号登机口登机……
真是天公不作美!
“我们真的要分开了吗?”娜娜几乎哭了出来。夕日雷厉风行的强女子,如今 终于 泪如泉涌。
“我们不会分开的,记得我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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